白癜风治疗办法 http://m.39.net/pf/a_6113618.html鲸血
朱鹤
那天母亲被带走后,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从出生起,我便生活在这方狭小的空间中,听母亲为我讲述我们虎鲸应有的一切。
她在我这么大时,和她的家人一起落入了人类的手中,被迫生活在这个空间;而我,是母亲被迫产下的后代,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们互为彼此唯一的亲人,在每天的“训练”中忍饥苟活。这训练让我几次尝到鲸血的味道,一种令鲸作呕的腥甜。
我们生活的空间狭小而逼仄,四周都是看不见的透明屏障;换气时浮出水面,也只能看到静止的、虚假的“蓝天白云”,或是一片黑暗中闪烁的、刺眼的光亮。我对所谓故乡的全部了解都来源于母亲——在她的描述里,我们本应生活在无垠的“海洋”,周围没有任何桎梏,也没有能让我们出血的异族虎鲸。我、她和我们的族人可以在无限的空间中遨游,在清新的海水中歌唱,在“波浪”的助力下享用无数美味,而不只是几条毫不充饥的冻鱼;我们本可以看到真正的、变化的天空,和夜间不刺眼的皎月与星光……关于海洋的幻想如泡影般在我脑海中时隐时现——我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故乡。
我轻摆双鳍,便游到了空间的另一端,有一处极窄通道的地方。那天,也是在这里,我听见离开的母亲悲愤地唱着鲸的歌——那天,我闻到鲸血的气味,和我出生时带出的血的气味万分相像——一想起可能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,我便感到万分寒冷,一如这将我桎梏的透明屏障。
于是,我甩动尾巴,狠狠撞上这可恶的屏障——说不定,在它之外,就是大海了呢——头部和身体传来剧烈的钝痛,我的口中也有了鲸血的味道——这味道仿佛使我与母亲的灵*契合,带来了更为炽烈的自由的愿望——
突然,旁边的窄道似乎被撕裂一般迅速扩张,带来的强大水流紧紧裹住我的尾巴和背鳍,将我送往另一个空间。
这地方我之前和母亲一同来过。在这片异味极重的水域,我的责任便是模仿母亲的动作,使周围的声音更加吵闹。
但这次,母亲却没有在我身旁,而我也第一次将视线移开母亲漆黑的尾巴,注视前方的“人类”。这种渺小的、只用两肢移动的生物,似乎对它们的地位格外满意。那人类将腥臭的冻鱼投入我的口中,它身后的人便都挥舞爪子、吱吱乱叫。
我机械地重复着已往的动作以求取那点食物,胸中的怒火却越燃越旺——它们夺走我的亲人、夺去我们的故乡与自由,却在这里以我们的生命与血为资本,如此兴奋地享乐——仿佛它们自己就不是动物,而是高高在上的王!……又或许,它们愚蠢至极,从未体会过鲸的力量?
我又一次翻转身体,优雅地跃出水面。但这次,我的目标便不再是那人类手中的鱼了。咬住人的手臂,我沉入水中,避开水面之上嘈杂的叫声。我第一次尝到鲸血以外的味道——而这味道,却又与鲸血相像。
后记:几年前,某动物表演中虎鲸杀死驯兽师的新闻轰动全球——但即使是这样,大量牟利的动物表演尚未被禁止,同为哺乳动物的人类仍享受着它们的痛苦。不知何时,这样的“表演”才能休止呢?)
破浪寻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