擅长白癜风研究专家 http://m.39.net/disease/a_5608569.html当今学界公认“辨证论治”是“中医认识疾病和治疗疾病的基本原则”,是中医理论体系中最具特色的学术精髓,而辨证就是将四诊所收集的资料、症状和体征,通过分析、综合,辨清疾病的原因、性质、部位,以及邪正之间的关系,概括、判断为某种性质的证;论治是根据辨证的结果,确定相应的治疗方法。同时还公认“辨证论治”的开山鼻祖是医圣——张仲景。然而,笔者在研读《伤寒论》的过程中,“偶然”发现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而不是什么“证”。现不揣浅陋,略述如次,以就教于大方之家。
第27条:“太阳病,发热恶寒,热多寒少,脉微弱者,此无阳也,不可更汗,宜桂枝二越婢一汤。”
按:本条病属“太阳”,脉为“微弱”,证为“发热恶寒,热多寒少”,通过辨病、辨脉、辨证,得出“此无阳也”的结论,治则是“不可更汗”,方用桂枝二越婢一汤。
第条:“伤寒,腹满谵语,寸口脉浮而紧,此肝乘脾也,名曰纵,刺期门。”
按:本条仲景通过辨病——“伤寒”、辨脉——“寸口脉浮而紧”、辨证——“腹满谵语”而得出“此肝乘脾也,名曰纵”的结论,“治”用“刺期门”的方法。
第条:“少阴病,饮食入口则吐,心中温温欲吐,复不能吐。始得之,手足寒,脉弦迟者,此胸中实,不可下也,当吐之。若膈上有寒饮,干呕者,不可吐也,急温之,宜四逆汤。”
按:本条开宗明义即指出病为“少阴”,脉象表现为“弦迟”,证有“饮食入口则吐,心中温温欲吐,复不能吐”、且“始得之,手足寒”,仲景通过病、脉、证的辨析,认为可以诊断为“胸中实”,应因势利导,以“吐”而去其“实”,并特别告诫“不可下也”。若病人的证状表现不是“复不能吐”,而是“干呕”,此时就变成了“膈上有寒饮”而不是“胸中实”了,“不可吐”,当用“温”法以振少阴阳气而化饮,方用四逆汤。
第条:伤寒脉滑而厥者,里有热也,白虎汤主之。
按:本条论述病、脉、证竟然有序,病属伤寒,脉显滑象,证见四肢厥冷,通过辨病、脉、证,仲景诊为“里有热”,方用白虎汤。
通过以上四条的“解剖”分析,一个显而易见而又十分困惑现代人的问题便跃然而出: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呢?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辨识为某种性质的证候,而确定其治疗的吗?显然不是。因为应用桂枝二越婢一汤、四逆汤、白虎汤的指征和依据分别是“此无阳也”、“膈上有寒饮”、“里有热”,这些言简意赅的语句是什么呢?是仲景时代病机表达的术语。便言之,仲景“辨”出来的是病机,而不是什么“证”。病机,又称病源。仲景在其《自序》中有云:“虽未能尽愈诸病,庶可以见病知源,若能寻余所集,思过半矣。”这不正是我们说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而不是什么“证”的最好内证吗?
顺着这种思路,笔者再次去研读已不知反复阅读过多少次,但仍不得其要领的《伤寒论》,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。既可以理顺难解冗杂的条文,又可以化解无端的纷争,并且更加坚定了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而不是什么“证”,这一在时人看来可能属于奇谈怪论的正确性。下面,为了不让大家说我这是在信口雌*,特将《伤寒论》“白文”中我认为是病机分析语句的有关条文罗列如下,以期对大家学习《伤寒论》及正确理解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的实质有所裨益。因为这些病机术语,才是正确理解《伤寒论》的“提纲”。
“以行其经尽故也”(8条)
“热在皮肤,寒在骨髓也……寒在皮肤,热在骨髓也”(11条)
“为欲愈也……此阴阳俱虚……未欲解也”(23条)
“浮为风,大为虚,风则生微热,虚则两胫挛……亡阳故也……阳明内结……夜半阳气还,两足当热”(第30条)
“表未解也”(第34条)
“外已解也”(第37条)
“伤寒表不解,心下有水气”(第40条)
“心下有水气……此寒去欲解也”(第41条)
“外证未解”(第42条)
“表未解故也”(第43条)
“外证未解”(第44条)
“浮为在外……今脉浮,故在外”(第45条)
“所以然者,阳气重故也”(46条)
“转属阳明……太阳病证不罢……阳气怫郁在表……阳气怫郁不得越……以汗出不彻故也”(第48条)
“尺中脉微,此里虚”(第49条)“以荣气不足,血少故也。”(第50条)
“病在表”(第51条)
“此为荣气和,荣气和者,外不谐,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”(第53条)
“此卫气不和也”(第54条)
“知不在里,仍在表也”(第56条)
“阴阳自和者,必自愈”(第58条)
“亡津液故也”(第59条)
“所以然者,以内外俱虚故也”(第60条)
“虚故也”(第68条)
“虚故也……实也”(第70条)
“令胃气和则愈”(第71条)
“名曰水逆”(第74条)
“所以然者,以重发汗,虚故如此”(第75条)
“未欲解也”(第78条)
“以此表里俱虚……所以然者,汗出表和故也。里未和”(第93条)
“此为荣弱卫强”(第95条)
“血弱气尽,腠理开,邪气因入,与正气相搏,结于胁下,正邪分争……脏腑相连,其痛必下,邪高痛下,故使呕也……属阳明”(第97条)
“为未解也”(第条)
“潮热者,实也”(第条)
“以有热也……此为内实也”(第条)
“太阳病不解,热结膀胱……其外不解者……”(第条)
“其病欲解,此肝乘肺也,名曰横”(第条)
“大热入胃,胃中水竭……此为欲解也……谷气下流故也。”(第条)
“邪风被火热,血气流溢,失其常度,两阳相熏灼,其身发*。阳盛则欲衄,阴虚则小便难,阴阳俱虚竭,身体则枯燥”(第条)
“亡阳”(第条)
“到经不解,必清血,名为火邪”(第条)
“此为实”(第条)
“因火为邪,则为烦逆。追虚逐实,血散脉中,火气虽微,内攻有力,焦骨伤筋,血难复也……邪无从出,因火而盛……名火逆也”(第条)
“以医吐之所致也,此为小逆”(第条)
“此为吐之内烦也”(第条)
“数为热……此以发汗,令阳气微,隔气虚,脉乃数也。数为客热,不能消谷。以胃中虚冷,故吐也”(第条)
“以热在下焦……所以然者,以太阳随经,瘀热在里故也”(第条)“为无血也”(第条)
“为有血也(条)
“名曰结胸也”(第条)
“名曰脏结”(第条)
“热入因作结胸;病发于阴,而反下之,因作痞。所以成结胸者,以下之太早故也……”(第条)
“浮则为风,数则为热,动则为痛,数则为虚……表未解也……阳气内陷,心下因硬,则为结胸”(第条)
“结胸热实”(第条)
“热结在里……此为水结在胸胁也”(第条)
“此本有寒分也……此作协热利也。”(第条)
“寒实结胸”(第条)
“此为热入血室也”(条)
“此为热入血室,其血必结”(第条)
“此为热入血室”(第条)
“外证未去(第条)
“此为未解也”(第条)
“此为阳微结,必有表,复有里也。脉沉,亦在里也。汗出为阳微,假令纯阴结,不得复有外证,悉入在里,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。脉虽沉紧,不得为少阴病,所以然者,阴不得有汗,今头汗出,故知非少阴也”(第条)
“此为结胸也……此为痞”(第条)
“此表解里未和也”(第条)
“表里俱虚,阴阳气并竭,无阳则阴独”(第条)
“胁下有水气”(第条)
“此非结热,但以胃中虚,客气上逆,故使硬也”(第条)
“理中者,理中焦,此利在下焦”(第条)
“遂协热而利……表里不解者”(第条)
“表未解也”(第条)
“此为胸有寒也”(第条)
“此名脏结”(第条)
“热结在里,表里俱热”(第条)
“其表不解”(第条)
“胸中有热,胃中有邪气”(第条)
“风湿相搏”(第条)
“此表有热、里有寒”(第条)
“太阳阳明者,脾约是也;正阳阳明者,胃家实是也……胃中燥烦实”(第条)
“胃家实也”(第条)
“此亡津液,胃中干燥,因转属阳明……此名阳明也”(第条)
“所以然者,以胃中冷,水谷不别故也。”(第条)
“此水不胜谷气,与汗共并”(第条)
“所以然者,胃中虚冷故也”(第条)
“此以久虚故也”(第条)
“以亡津液,胃中干燥,故令大便硬……以津液当还入胃中,故知不久必大便也”(第条)
“此外欲解……外未解也”(第条)
“恐有燥屎……此有燥屎”(第条)
“里虚也”(第条)
“此为热入血室”(第条)
“以有燥屎在胃中,此为风也……以表虚里实故也”(第条)
“沉为在里……津液越出,大便为难,表虚里实”(第条)
“以汗多胃中燥”(第条)
“表热里寒”(第条)
“此为津液内竭”(第条)
“表未解也”“此为热越……此为瘀热在里”(第条)
“必有蓄血。所以然者,本有久瘀血,故令喜忘”(第条)
“此有燥屎也。所以然者,本有宿食故也”(第条)
“有燥屎也”(第条)
“属阳明也……属上焦也”(第条)
“为自和也……为太过……太过者,为阳绝于里,亡津液”(第条)
“属胃也”(第条)
“此为实也”(第条)
“负者,失也,互相克贼,名为负也……有宿食也”(第条)
“有瘀血”(第条)
“所以然者,以寒湿在里,不解故也。以为不可下也,于寒湿中求之”(第条)
“瘀热在里”(第条)
“属少阳……此属胃”(第条)
“此为阳去入阴故也”(第条)
“此为三阴不受邪也”(第条)
“属太阴,以其脏有寒故也”(第条)
“系在太阴……以脾家实,腐秽去故也”(第条)
“属太阴也”(第条)
“以其人胃气弱,易动故也”(第条)
“属少阴也,虚故引水自救。若小便色白者,少阴病形悉具。小便白者,以下焦虚有寒,不能制水,故令色白也。”(第条)
“亡阳也,此属少阴”(第条)
“被火气劫故也”(第条)
“病为在里”(第条)
“亡阳故也”(第条)
“为欲解也”(第条)
“以热在膀胱,必便血也”(第条)
“此为有水气”(第条)
“里寒外热”(第条)
“凡厥利者,当不能食,今反能食者,恐为除中……所以然者,本发热六日,厥反九日,复发热三日,并前六日,亦为九日,与厥相应,故期之旦日夜半愈。后三日脉之而脉数,其热不罢者,此为热气有余,必发痈脓也。”“凡厥者,阴阳气不相顺接,便为厥”(第条)
“此为脏厥,非蛔厥也……此为脏寒”(第条)
“此热除也”(第条)
“此冷结在膀胱关元也”(第条)
“寒多热少,阳气退,故为进也”(第条)
“有阴无阳故也”(第条)
“此为亡血”(第条)
“若其人内有久寒者”(第条)
“邪结在胸中……病在胸中”(第条)
“水渍入胃,必作利也”(第条)
“所以然者,其面戴阳,下虚故也”(第条)
“以有热故也”(第条)
“里寒外热”(第条)
“以有热故也”(第条)
“有燥屎也”(第条)
“为虚烦也”(第条)
“所以然者,胃中寒冷故也”(第条)
“属阳明也……所以然者,经尽故也”(第条)
“亡血也”(第条)
“热多,欲饮水者……寒多,不用水者”(第条)
“内寒外热”(第条)
“以新虚不胜谷气故也”(第条)
“胸上有寒”(第条)
“脾胃气尚弱,不能消谷,故令微烦”(第条)
或曰:《伤寒论》“白文”中这些解释病机的语句,有些出自叔和之手,抑或出自后世人之手,但在条经文中,竟然条有着我们今天看来仍然可以算作病机解释的语句,不可想象如此之多的“自注句”都是叔和或后世人加的。纵然按照各1/3的标准换算,也有50条之多,占全部条文的1/8强。其实,还有许多条文,笔者并没有胪列出来,否则占的比例还要大。这种忠实于原著,从其内部进行的历史统计分析结果,更为我们说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而不是什么“证”,提供了无可辩驳的塙证。
不客气地说,现代治《伤寒》大家,可以说几乎无人能认识到这一点。如刘渡舟先生自己曾说道:“我认为,一部《伤寒论》经过归纳分析研究之后,极为清晰、极为醒目地突出了三个字,也就是:证、治、辨而已矣。证与治是指方证,即《伤寒论》中的方证与治疗……方与证的对应,比类相附之际,张仲景慎思之、明辨之,有机地、也很巧妙地揉进了辨析证候的理论与思想方法。它的作用能把僵化的病症,变成了活的灵*……能于指顾之间,辨出了寒、热、虚、实各种证候。”(刘渡舟.“辨证论治”的历史和方法.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,,(2):1.)其弟子也曾说过:“刘渡舟教授擅用苓桂术甘汤治疗各种疑难杂病,他根据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原文所论述的脉症,将苓桂术甘汤的适应症概括为:水舌(舌胖大、淡嫩、苔水滑欲滴)、水脉(沉弦或沉紧)、水色(面黧黑或见水斑)、水气上冲症(心悸或动悸、胸满、眩晕等)。临床上不论什么病,只要见到上述特征性表现,就径投苓桂术甘汤,每可取得不可思议的疗效。”(张文选.辨方症论治体系初探.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,,(2):1.)
其实,清·沈明宗在《伤寒六经辨证治法·门人问答》中早就有云:“曰:何谓病机?请悉言之。曰:仲景书中悉具,但汝辈未曾看破此关,仅知六淫感入经络、脏腑、营卫、阴阳,则显经络脏腑、营卫阴阳之证,不知证虽显,而机则不停,且有进退流伏不一……如太阳阳明之脾约,乃病在太阳,其机先向太阴,而正阳阳明、少阳阳明,机亦如是也。伤寒脉浮而缓,手足自温,病系太阴,然不能发*,而七八日大便硬者,为阳明病;少阴之一身手足尽热,而为太阳病;厥阴呕而发热,为少阳病,此皆脏机向于腑,但从腑而不从脏治也。如太阳发热,头痛,脉反沉,身体疼痛;机向少阴,故当救其里;本太阳病,医反下之,因而腹痛者,乃太阳误下,而机陷太阴;妇人中风,发热恶寒,经水适来,七八日,热除身凉,胸胁下满,如结胸状,谵语者,此皆腑机向脏,不治其腑,治其脏也……皆机留伏不行,机几乎息,故当随其机之流伏施治。正诸病在脏欲攻之,当随其所得而攻之也。惟邪入胃腑,无所复传之地,但治其本也。如此随机察证,则治病易已探囊矣……胸痹心痛,有肝脾肺肾之缓急,故随机各处一方。痰饮遍流脏腑,上下内外,所以随机设方而治。水气之繁,但随风寒虚实而治。疸证有三,随机虚实处方。杂证繁多,不能枚举……所以太阴、少阴、厥阴、太阳、少阳转入阳明,若实者,随机而攻之;其机向于他脏他腑,而无出入之门户,即当随机之和解……故仲景立汗吐下和温诸法,方计二百六十有二,合式其机,当用则用。然机虽转,而方则随其脏腑而定也。有一方能疗数病,或一经之病,而设数方,乃阐机之一动,则成一方;若三五数动,则三五数方,使人见机而立方疗病……后贤徒读其书,顺文注释,不能阐发微妙心髓,令业是道者,执法执方,全无变通,不识进退流动,故治疗不灵。后人刻舟求剑,每经每证,各立一方,所以治之多误……故业斯道,须以《金匮》《伤寒》,参悟圆融,得其进退流动之机,则治病如拾芥,方为深入仲景之堂。”
四川现代名老中医陈潮祖先生也独具慧眼,一针见血地指出:《伤寒论》“专论病机条文虽然较少,却又无一不以病机为其根据。”“《伤寒论》的全部内容,都是脏腑病机的具体体现。”“《金匮要略》也是以脏腑经络病机作为基础的。一切证候的产生,都是脏腑功能发生病理改变的反映,根据脏腑病机进行辨证,是本书的主要精神。”(陈潮祖.中医病机治法学.成都: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,.7~8.)
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,即使是在有“方证”的条文中,有一些虽然有病机分析的“自注句”,但笔者也没有统计在内。比如被誉为“仲景群方之魁”的桂枝汤所首出的第12条:“太阳中风,阳浮而阴弱。阳浮者,热自发;阴弱者,汗自出。啬啬恶寒,淅淅恶风,翕翕发热,鼻鸣干呕者,桂枝汤主之。”对于此条,柯琴曾作过精辟的论述:“此为仲景群方之魁,乃滋阴和阳,调和营卫,解肌发汗之总方也。凡头痛发热恶风恶寒,其脉浮而弱,汗自出者,不拘何经,不论中风、伤寒、杂病,咸得用此发汗。若妄汗妄下,而表不解者,仍当用此解肌肉。如所云头痛、发热、恶寒、恶风、鼻鸣干呕等病,但见一症即是,不必悉具,惟以脉弱自汗为主耳……今人凡遇发热,不论虚实,悉忌谷味,刊桂枝方者,俱消此法,是岂知仲景之心法乎?要知此方专治表虚,但能解肌,以发营中之汗,不能开皮毛之窍,以出卫分之邪。故汗不出者,是麻*症,脉浮紧者,是麻*脉,即不得与桂枝汤矣。然初起无汗,当用麻*发汗。如汗后复烦,即脉浮数者,不得再与麻*而更用桂枝。如汗后不解,与下后脉仍浮,气上冲,或下利止而身痛不休者,皆当用此解外。盖此时表虽不解,腠理已疏,邪不在皮毛而在肌肉。故脉证虽同麻*,而主治当属桂枝也。粗工妄谓桂枝汤专治中风一证,印定后人耳目,而所称中风者,又与此方不合,故置之不用。愚常以此汤治自汗、盗汗、虚虐、虚痢,随手而愈。因知仲景方通治百病,与后人分门证类,使无下手处者,可同年而语耶?”柯韵伯将桂枝汤的作用机制称为“滋阴和阳,调和营卫,解肌发汗”。也就是说,只要患者的证状具有能体现“营卫不合”、“卫强营弱”病机的任何一个,则“不拘何经,不论中风、伤寒、杂病”,“但见一症即是,不必悉具”,皆可应用之。并进一步举例说:“汗后不解,与下后脉仍浮,气上冲,或下利止而身痛不休者,皆当用此解外。”其原因即在于“脉证虽同麻*,而主治当属桂枝也”。清楚地表明,临床应用桂枝汤的关键,是要通过对“脉证”——症状和体征的鉴别、辨析中,捕捉到能体现“营卫不合”、“卫强营弱”病机,而不是辨出什么“桂枝汤证”。
在《伤寒论》中,不论是头痛、发热、汗出、恶风、脉浮缓的太阳中风,“病人脏无他病”的“自汗出而不愈”的自汗病,还是太阴中风等等,皆可应用桂枝汤。故医界尝有“外病得之可以解肌和荣卫,内病得之可以化气调阴阳”之说。不难看出“外病”、“内病”,其证候当然有别,但只要其病机是“营卫不合”、“卫强营弱”,均可应用桂枝汤也。
不独《伤寒论》,《金匮要略》亦是病机分析的条文充斥其篇。现也节要引述如下:
《痉湿暍病脉证治第二》:“太阳病,其证备……此为痉,栝蒌桂枝汤主之。”“此名湿痹。湿痹之候,小便不利,大便反快,但当利其小便……以丹田有热,胸上有寒。”“名风湿。此病伤于汗出当风,或久伤取冷所致也。可与麻*杏仁薏苡甘草汤。”“此以复月伤冷水,水行皮中所致也。一物瓜蒂汤主之。”
《百合狐惑阴阳*病脉证治第三》:“脓已成也,赤小豆当归散主之。”
《疟病脉证并治第四》:“此结为癥瘕,名曰疟母,急治之,宜鳖甲煎丸。”
《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》:“血痹,阴阳俱微……外证身体不仁,如风痹状,*芪桂枝五物汤主之。”“为清谷,亡血失精。”“虚劳里急……小建中汤主之。”
《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第七》:“所以然者,以上虚不能制下故也。此为肺中冷……属消渴。”“为肺痈,桔梗汤主之。”“此为肺胀”“心下有水”
《奔豚气病脉证治第八》:“气上冲胸。”
《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第九》:“留气结在胸,胸满,胁下逆抢心,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;人汤亦主之。”“胸痹,胸中气塞,短气,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,橘枳姜汤亦主之。”
《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治第十》:“此为实也,当下之,宜大柴胡汤。”“此寒也,以温药下之,宜大*附子汤。”“寒气厥逆,赤丸主之。”“故知有宿食,大承气汤主之。”“此有宿食,下之愈,宜大承气汤。”“有宿食也,当下之,宜大承气汤。”
《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第十一》:“浮则胃气强,涩则小便数,浮涩相搏,大便则坚,其脾为约,麻子仁丸主之。”“病属下焦,身劳汗出,衣里冷湿,久久得之,腰以下冷痛,腹重如带五千钱,甘姜苓术汤主之。”
《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第十二》:“此为留饮欲去故也,甘遂半夏汤主之。”“心下有支饮故也,小半夏汤主之。”“此肠间有水气,已椒苈*丸主之。”“此水也,五苓散主之。”
《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脉证并治第十三》:“名曰水逆,五苓散主之。”
《水气病脉证并治第十四》:“此亡津液,故令渴也,越婢加术汤主之。”“水气在皮肤中,四肢聂聂动者,防已茯苓汤主之。”“水饮所作,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主之。”“水饮所作,枳术汤主之。”
《*疸病脉证并治第十五》:“为谷疸,茵陈汤主之。”“此为女劳得之……因作黑疸。其腹胀如水状,大便必黑,时溏,此女劳之病,非水也,腹满者难治,用硝矾散主之。”“此为表和里实,当下之,宜大*硝石汤。”
《惊悸吐血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治第十六》:“火邪者,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主之。”“此远血也,*土汤主之。”“心气不足……泻心汤主之。”
《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第十六》:“以病不尽故也,当下之,宜大承气汤。”“有燥屎也,小承气汤主之。”“为虚烦也,栀子豉汤主之。”“下利清谷,里寒外热,汗出而厥者,通脉四逆汤主之。”
《疮痈肠痈浸淫病脉证并治第十八》:“此为腹内有痈脓,薏苡附子败酱散主之。”“脓未成,可下之,当有血。脉洪数者,脓已成,不可下也。大*牡丹汤主之。”
《趺蹶手指臂肿转筋阴狐疝蛔虫病脉证治第十九》:“故有蛔虫……甘草粉蜜汤主之。”“此为脏寒……蛔厥者,乌梅丸主之。”
《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第二十》:“所以血不止者,其癥不去故也。当下其癥,桂枝获苓丸主之。”“所以然者,子藏开故也,当以附子汤温其藏。”“为胞阻,胶艾汤主之。”
《妇人产后病脉证治第二十一》:“此为胃实,大承气汤主之。”“此为腹中有干血着脐下,宜下瘀血汤主之;亦主经水不利。”
《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》:“此为热入血室。其血必结,故使如疟状,发作有时,小柴胡汤主之。”“此为热入血室,治之无犯胃气及上二焦,必自愈。”“此为热入血室也,当刺期门,随其实而取之。”“此为热入血室,但头汗出,当刺期门,随其实而泻之,濈然汗出者愈。”“此病属带下……瘀血在少腹不去,何以知之?其证唇口干燥,故知之。当以温经汤主之。”“寒虚相搏,此名曰革,妇人则半产漏下,旋复花汤主之。”“此为水与血俱结在血室也,大*甘遂汤主之。”“此名转胞不得溺也。以胞系了戾,故致此病,但利小便则愈,宜肾气丸主之。”
说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还有两个更有说服力的内证。
其一:在《金匮要略》中共有5条两方或三方并主的条文:
“胸痹,心中痞气,气结在胸,胸满,胁下逆枪心,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,人参汤亦主之。”
“胸痹,胸中气塞,短气,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,橘枳姜汤亦主之。”
“夫短气有微饮,当从小便去之,苓桂术甘汤主之,肾气丸亦主之。”
“病溢饮者,当发其汗,大青龙汤主之,小青龙汤亦主之。”
“小便不利,蒲灰散主之,滑石白鱼散、茯苓戎盐汤并主之。”
以上各条,是不是出现条文中所述的病、证——现在有人称其为“方证(症)”,随便应用哪一个方剂都可以呢?显然不是。而是必须分辨出它们究竟适合于哪一个方剂所对应的病机才行。如人参汤与枳实薤白桂枝汤的区别在于虚实;茯苓杏仁甘草汤与橘枳姜汤的鉴别在于病在肺还是在胃;苓桂术甘汤与肾气丸的分野在于外饮和内饮……
其二:在《金匮要略》中,肾气丸一主虚痨,二主痰饮,三主消渴,四主转胞。病、脉、证皆不相同,却一方可以治疗四病,根本原因,在于病机相同,岂有它哉?
最后,需要指出的是,所谓的“随证治之”,也绝不是简单地随证加减,而是要“知犯何逆,以法治之”。即随着病机而化裁。如“太阳病,下之后,脉促,胸满者,桂枝去芍药汤主之;若微恶寒者,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主之”即清楚地标明了这一点。
探讨并还原《伤寒论》“辨××病脉证”的精神实质及本来面目,对我们今天的中医基础理论研究,特别是所谓的“证实质研究”,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。既然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确定治疗措施的依据,在于针对病机,而不是通过辨别、分析病、脉(包括舌象)、证(即症状和体征)再“辨识为某种性质的证候,而确定其治疗”(任应秋.中医病理学概论.上海:上海卫生出版社,.30.)这样一个在逻辑上也说不通的谬论,那么当今学界孜孜以求的“证实质研究”中所谓的“证”显然是不存在的,而是转换成了研究“病机的实质”。但中医病机术语是以气、阴阳、五行等一些具有鲜明中国传统文化民族特色的概念与范畴为基础的,历史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:用非民族性的实证方法去研究这些民族性概念和范畴的实质,只能证实并已部分证实了其非民族性层次的东西,而对其民族性的内容则是它不能证实,而且也是永远证实不了的。而且已有众多的迹象预示着“证实质研究”将成为科学史上的一个最大笑话——半个世纪以来,几代中医精英们竟然将一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“证”,作为中医实现现代化的突破口,无为地耗费了大量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,竟然三番五次地被列为国家“五年攻关计划”、“攀登计划”、“计划”、“计划”,岂不让世人笑掉大牙乎!
正在从事“证实质研究”的专家、学者,你认为如何?
病皆与方相应与方证对应无关
“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”,语出《伤寒论》第条通脉四逆汤方后注。当今学界主张“方证对应”的一些学者认为,“将方证对应的论治理念与实践以文字形式记载下来的首见于张仲景《伤寒杂病论》,即‘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’”。事实上,仲景此语与所谓的“方证对应”“方证相应”“方证相对”“方证相关”之间是没有丝毫瓜葛的。
见病知机是仲景著书的根本目的
程应旄在《伤寒论后条辨》中说:“古人作书大旨,多从《序》中提出……善读书者,未读古人书,先读古人《序》,从序法中读及全书,则微言大义,宛然在目。”
综观仲景《伤寒卒病论集》的序言,可知济世救弊是“宿尚方术”的张仲景写作《伤寒杂病论》的根本动机。当时的士大夫们普遍“不留神医药、精究方术”“但竞逐荣势”“唯名利是务”,一旦身染重病,或“钦望巫祝”,哀告苍天,束手待毙,或“委付凡医”,听其摆布,乱治至死。当时的医生也“不念思求经旨,以演其所知”——不去勤学苦钻前人的医著来丰富自己的知识,而是各自继承家传,墨守成规。加之自建安元年以来,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,“宗族素多,向余二百”的仲景家族“死亡者,三分有二,伤寒十居其七”。
对于自己“勤求古训,博采众方”写成的《伤寒杂病论》一书,张仲景谦逊地说:“虽未能尽愈诸病,庶可以见病知源,若能寻余所集,思过半矣。”对此,程应旄颇有体会:“见病知源,是全论中丹头;若能寻余所集,思过半矣,是全论中鼎灶;思求经旨,以演其所知,是全论中火候。要此火候足时,须要晓得此论是知医的渊源,从艰难中得之,不是行医的方技,以简便法取之者也。”
简单而直接地说,“见病知源”就是临证之时必须对病人所现出来的主、次症状(包括脉象),加以入细地搜集、归纳、鉴别、分析,由表及里,见微知著,寻找出疾病的根本与关键之处(扳机点)——病机,然后根据病机拟定治法,依法立方,随证遣药,进行治疗。而仲景时代的医生,诊治疾病却普遍不是这样的,“省疾问病,务在口给,相对斯须,便处汤药,按寸不及尺,握手不及足,人迎趺阳,三部不参,动数发息,不满五十,短期未知决诊,九候曾无仿佛,明堂阙庭,尽不见察”,指望这种“窥管而已”的诊病方法对病人做出正确的诊断和判别生死,“实为难矣”。
正是基于“感往昔之沦丧,伤横夭之莫救”及学习医学“自非才高识妙,岂能探其理致”的动机,仲景才写就了流传千古的《伤寒杂病论》。换言之,让医生“见病知源(病机)”是仲景著书的根本目的。
《伤寒论》辨的是病机
笔者曾撰文提出:《伤寒论》中的“证”皆指症状和体征而言,张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而不是什么“证”(《伤寒论》“辨某某病脉证”辨出来的到底是什么?国医论坛,年第2期)。
以与本文主旨密切相关的通脉四逆汤为例,《伤寒论》第条云:“少阴病,下利清谷,里寒外热,手足厥逆,脉微欲绝,身反不恶寒,其人面色赤,或腹痛,或干呕,或咽痛,或利止脉不出者,通脉四逆汤主之。”很明显,本条病属“少阴”,脉为“脉微欲绝”或“脉不出”,证为“下利清谷”“手足厥逆,身反不恶寒,其人面色赤,或腹痛,或干呕,或咽痛”,
通过辨病、辨脉、辨证,得出“里寒外热”的病机,方用通脉四逆汤。换言之,通脉四逆汤主治病证的病机特点,按照张仲景时代流行的术语是“里寒外热”,即“内真寒而外假热”(《伤寒论集注》),亦即“阴盛格阳之证”(《伤寒贯珠集》)。因为少阴阳气大衰,阴寒内盛,故见“下利清谷、手足厥逆、脉微欲绝”等里寒证;又因虚阳被阴寒之邪格拒于外,故又见“身反不恶寒”等外热证。
通脉四逆汤亦见于《伤寒论》第条,其文曰:“下利清谷,里寒外热,汗出而烦者,通脉四逆汤主之。”还见于《金匮要略·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第十七》:“下利清谷,里寒外热,汗出而厥者,通脉四逆汤主之。”
可见,在仲景著作中凡三见的通脉四逆汤,尽管其所主治病证并不完全相同,但惜墨如金的医圣均有“里寒外热”这一我们今天看来仍然可以算作病机解释的术语。基于此,笔者认为,仲景“辨××病脉证”辨出来的是病机,而不是什么“证”。
“病皆与方相应”指病机相应
“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”,见于通脉四逆汤方后注:“面色赤者,加葱九茎;腹中痛者,去葱,加芍药二两;呕者,加生姜二两;咽痛者,去芍药,加桔梗一两;利止脉不出者,去桔梗,加人参二两;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。”
王子接《绛雪园古方选注》云:“通脉四逆,少阴格阳,面赤阳越欲亡,急用干姜、生附夺门而入,驱散阴霾;甘草监制姜、附烈性,留顿中宫,扶持太和元气;藉葱白入营通脉,庶可迎阳内返。推仲景之心,只取其脉通阳返,了无余义矣。至于腹痛加芍药,呕加生姜,咽痛加桔梗,利不止加人参,或涉太阴,或干阳明,或阴火僭上,或谷气不得,非格阳证中所必有者也,故仲景不列药品于主方之内,学者所当详审。”
李中梓《伤寒括要》云:“面赤者,加葱九茎,以通阳气;腹痛者,去葱加芍药,以和营气;呕者,加生姜,以散逆气;咽痛者,去芍药加桔梗,以散肺气;利止脉不出者,去桔梗加人参,以补肺气。”
张锡驹《伤寒直解》曰:“面赤者,虚阳泛上也,加葱白引阳气以下行;腹中痛者,脾络不和也,去葱加芍药以通脾络;呕者,胃气逆也,加生姜以宣逆气;咽痛者,少阴循经上逆也,去芍药之苦泄,加桔梗之升提;利止脉不出者,谷神内虚,脉无所生,去桔梗加人参以生脉。”
《医宗金鉴》曰:“面赤者,加葱以通格上之阳;腹痛者,加芍药以和在里之阴;呕逆者,加生姜以止呕;咽痛者,加桔梗以利咽;利止脉不出气少者,俱倍人参,以生元气而复脉也。”
可见,通脉四逆汤主要治疗以阳气大衰、阴寒内盛、格阳于外为病机特点的病证,但在不同的病人身上,又可以出现不同的兼证,为了使其与病人的具体病证更加吻合,临证使用时必须加减。正如徐灵胎在《伤寒论类方自序》中所说:“方之治病有定,而病之变迁不定,知其一定之治,随其病之千变万化,而应用不爽。”
具体到通脉四逆汤来说,如因阴盛格阳、虚阳上泛而伴有“面色赤”时,加葱白,以通阳并引导阳气下行;因寒邪在里、脾络不和而导致“腹中痛”时,去葱白,加芍药,以和营气、通脾络;因胃气上逆而出现“呕吐”时,加生姜,以散逆止呕。
仲景之所以在“加减法”之后又追加“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”一句,意在谆谆告诫后人:临床处方选药必须符合病机,兼证不同,也应当根据不同的病机随证加减,务使诊治疾病的病机与方剂主治病证的病机相符合才可应用。
对此,清·沈明宗在《伤寒六经辨证治法·门人问答》中说:“仲景立汗、吐、下、和、温诸法,方计二百六十有二,合式其机,当用则用……使人见机而立方疗病……后人刻舟求剑,每经每证,各立一方,所以治之多误……故业斯道,须以《金匮》《伤寒》,参悟圆融,得其进退流动之机,则治病如拾芥,方为深入仲景之堂。”此之谓也。(山东中医药大学张效霞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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