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年间,横岭山的东边有个大田村,大田村被群山环绕,很是幽静,因它地处偏僻,鲜少有外乡人来大田村。
何起山不是大田村人,他是从外乡逃难过来的,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,在大田村他没有田地,便以打铁为生。
他长的五官端正,可惜脸上有块疤,看起来有点吓人,据他说,那块疤是从娘胎里带来的,因为这块疤,他二十五了还没有娶上媳妇。
这日,一大早,何起山还没有开铺,便听见有人来敲门,他披衣下床,开门出来,见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站在门前。
黑衣男子见何起山光着膀子披了件衣裳,看了眼他手臂上的肌肉,道:“打一个炉顶,五日后来取货。”说完,也不等何起山说话,留下五两银子便转身走了。
如此奇怪的客人何起山不是第一次见,只是,出手这般阔绰,他还是第一次见,好歹是一单大生意,何起山没有马虎,认真打起炉顶来。
炉顶看似简单,实则不好打,讲究技巧,对臂力也有要求,再者,打铁要趁热,何起山汗流浃背打了足足五日,才将炉顶打成。
五日后,何起山一早起床开铺,原以为黑衣男子会一大早过来取货,却不想,等到日落西山,何起山的打铁铺都打烊了,也不见黑衣男子出现。
等了几日,何起山将炉顶放置门前,半夜,他听到门外有响动,便起床出来,见一只黄狗睡在炉顶内。
他抬脚想赶走黄狗,可是无论他怎么赶,黄狗都不走,何起山还有困意,便随了它,转身回去睡觉了。
第二日醒来,黄狗已经不见,第二夜黄狗又来,早上又走,如此这样,过了半个月,还是不见那黑衣男子前来取炉顶,何起山将炉顶收进屋内,夜间便不见黄狗来了。
江灵是村里的百事通,谁家有点新鲜事,他总能第一时间知道。没事的时候,他喜欢来打铁铺看何起山打铁,顺便说说村里的新鲜事。
这日,何起山正在打铁,江灵跑来急急道:“王家媳妇李氏昨日去镇上赶集,到现在都还没回来,昨日傍晚,王家和村民沿山路寻找,在山上找到李氏的一只鞋,边上就是悬崖,怕是凶多吉少了。”
何起山没在意,因前些日子听江灵说过一回类似事情,后来,那家媳妇自己回来了,说是迷路了,这回,何起山估摸着也是差不多,妇人出门少,对山路不熟,难免迷路。
江灵见何起山一脸淡漠的表情,问道:“何师傅不觉得此事蹊跷?”
何起山停下手上的活计,道:“上回那陈家媳妇自己回来了,这回,王家媳妇亦会自己回来。”
江灵思索片刻,道:“上回那陈家媳妇回来后茶饭不思,似是得了癔症没了魂魄似的,陈家请了郎中,未见好转,后又请了师婆,都不曾好转。”
何起山继续打铁,江灵自言自语道:“上回,好像也是在那个山上,这当中,可有玄机?”
几日后,江灵又跑来道:“李氏回来了,只是,她回来后便神志不清,什么都问不出。”
又几日,张家媳妇亦是如此,再两日,何家媳妇亦是......都是回来后神志不清。
如此一来,大田村里的妇人们人心惶惶,都不敢去镇上了,去镇上赶集都叫家中男人去。
有村民提出,请师婆去山上驱邪,赶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,村民们一致同意,师婆在山上驱邪三日,告诉村民,脏东西她已经驱除干净,叫妇人们放心。
有大胆的妇人当天就从山上过,无事发生,又有几个妇人也去试了,也一切正常,这一下,村里的妇人们大胆起来,又开始去镇上赶集。
正在大家渐渐把这件事遗忘的时候,村里又有妇人傍晚经过山上没回家,两日后自己回来便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,旁人问什么都说不清楚。
一时之间,搞得大家担忧不已,因为这事,村民们叫苦连天。
这日,有人带话给何起山,叫他明日送炉顶去芦坝镇,何起山不敢怠慢,晚间将炉顶擦拭干净,第二日一早,便出门去送炉顶。
芦坝镇离大田村远,不仅要走山路,还要翻过两座山,何起山心道,难怪出手大方,原来是这个缘由。
何起山托着炉顶经过妇人们迷路的那个山上,他往边上的悬崖下面看去,下面起了白雾,什么都看不清。
前面有块大石挡了何起山的路,他原想绕过去,后来想想,也走累了,便坐下来歇息。
他放下炉顶,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,扭头间,只见一头野猪向他冲过来,何起山若是闪身躲开野猪的话,可能会不小心掉落悬崖。
于是,他顺手抄起炉顶往身前一挡,野猪的头撞在炉顶上,瞬间起了个大包,何起山也因为野猪的冲力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。
野猪没顶到何起山,它嚎叫着又向他冲来,何起山从腰间抽出短刀,侧身向野猪的前腿刺去,野猪腿下一个趔趄,它的头又一次撞向炉顶,两次撞头,野猪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,它的前腿流着血,野猪趴在地上哼哼着。
何起山放下炉顶,他见野猪倒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,便去路边找长绳或软树技,想将野猪绑起来,待他送完炉顶回来,再把野猪背回村。
待他找了条软树枝想绑野猪时,何起山惊奇的发现,野猪前腿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。
他诧异地看向野猪,它的前腿还在流血,野猪的气息渐渐微弱,它感激地看了何起山一眼,用人言道:“多谢恩公救了我,我被精怪附身,如今流黑血,是我害了她们,这些黑血便是精怪附在我身上,待黑血流尽,它便无法控制于我,现下白日,精怪不敢出来为非做歹,在我黑血流尽之时,还请恩公将我放置山腰泉水之中。”
何起山待野猪的黑血流尽,便将它放去山腰的泉水中,转身离去时,野猪睁开眼道:“莫与黑衣男子对视。”
何起山心下一惊,紧记于心,道别野猪,继续去送炉顶。
由于路上耽误了些时辰,何起山到芦坝镇的时候,天色已晚。
何起山在镇上的包子铺吃了六个包子喝了两碗肉汤,他用手抹了把嘴,就向包子铺店家打听梧桐树宅子怎么走。
店家听说他要去梧桐树宅子,脸色煞白,惊恐道:“客官,那宅子去不得。”
何起山不解,问道:“为何去不得?”
店家摆了摆手,示意何起山莫要大声说,他压低声音道:“那宅子内有怪异,只见人进不见人出,平素宅子异常安静,不似有人住。”
何起山问道:“都是何人进去?”
店家思索片刻,道:“听闻马车内传出妇人声。”
何起山拧眉,道:“妇人?”
店家点头,道:“我不曾见过,听闻是。”
何起山起身道:“既是这样,我便要亲自去瞧瞧,看看内里有何怪异。”
何起山摸了摸腰间的短刀,又问店家借了把斧头,别在腰后,这才拿起炉顶往梧桐树宅子走去。
到了宅子门口,何起山见宅子里一片漆黑,他捡起地上的石子,往院子里扔了一把,里面传来石子落地的声音,再无其他声音。
何起山从小便胆大,听闻宅子里面有怪异,便想用石子试探试探,结果,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他走到门前,敲门喊道:“屋里有人吗?”院内静悄悄,无人应他,他再敲门再喊,如此喊了几次,院子内依旧静悄悄。
何起山心道,再喊一次若无人应,他便偷偷潜入宅子瞧个究竟。
何起山敲门,再大声喊道:“屋里有人吗?”
这一回,他的话音刚落,大门自里面打开了,何起山没着急进门,他未抬步,想看看来人是何人,不曾想,里面没人出来,大门是自动打开的。
他警惕地左右环视,大声道:“大田村何铁匠来送炉顶,有人吗?”
此时,正屋的门打开,屋里有光透出来,此前上门的那个黑衣男子走出来,向何起山拱手道:“何师傅,路途遥远,辛苦了,进来喝杯茶歇歇脚。”
何起山正要看向黑衣男子,心底有个声音提醒道:“莫与黑衣男子对视。”
他垂眸拱手道:“公子不必客气,炉顶已送到,天色已晚,我亦要加快脚程回大田村,就不打扰公子了。”
黑衣男子笑道:“不急,何师傅亦无需客气,此次是初次打顶,若好用,日后还会找何师傅再打顶。”
见推辞不掉,何起山便随黑衣男子进了正房,茶几上摆着茶具,边上小炉上的水已经烧开,正咕咕咕向外喷着热气,何起山环视一圈屋内,在茶几前坐下。
此时,从门外进来一只黄狗,它来到何起山脚下,嗅了嗅,趴在了地上。何起山扭头看去,心下大惊。
眼前的黄狗正是此前半夜里睡在炉顶内的那只,为何他敢如此确定?乃是睡炉顶黄狗的左眼角处有一颗黑点,如今,脚下这只黄狗的左眼角处也有一颗黑点。
何起山的手慢慢摸向背后的斧头,说来也奇,斧头竟然不见了?何起山又摸向腰间,短刀亦不见了?!何起山惊道,短刃也有隐身术?
他便是如何大胆,此时亦不能淡定,就在何起山准备出手之际,黑衣男子已向他挥出一掌,何起山眉心一皱,闪身避开。
接着,黑衣男子向他连发两掌,衣袖中数十枚银针向何起山飞来,招招狠绝,大有不杀他誓不罢休的气势。
何起山正欲使出隐身绝技,突然想起下山时师父的告诫,身子微顿突来了个急速旋转,飞身至梁上,躲过银针和黑衣男子的掌风,随即,他用脚倒勾梁上,抄起炉上的开水向黑衣男子天女散花般洒去。
黑衣男子仓惶闪身躲开,因开水密集,他脸上脖子上已被开水烫的起了数个红点,黑衣男子隐忍着又向他发出狠招,二人撕杀开来。
一场较量下来,何起山虽是以守为攻,但黑衣男子却显节节败退,黄狗趴在地上,似是不曾正眼瞧过他们。
撕杀过程中,黑衣男子几次看向何起山的眼睛,与他对视,何起山都刻意避开。
正当二人杀的难分难解之际,黄狗叫了一声,随着黄狗的叫声响起,黑衣男子瞬间跌落地上,捂着胸前吐出一口鲜血。
何起山趁机挥袖洒出一把迷粉,脚尖一点,跃出房门跳上院墙飞身而出,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,快如闪电。
待黑衣男子反应过来之时,早已没了何起山的踪影,他心有不甘地望着何起山消失的方向,握紧了双拳。
何起山在回大田村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,不知这黑衣男子是何人,为何要对他动杀念?还有这短刃......他伸手摸向腰间和背后,都在,难道,刚才是幻觉?
还有那黄狗,似是知他行踪,如此想想,何起山额上已有冷汗下来。
如今,他隐藏七年的身份怕要守不住了,何起山加快脚程,行走在回村的山路上。
原来,何起山父母早亡,何起山由何父的朋友林天祥抚养长大,此人身怀绝技,亦是何起山武学的开蒙师父。
林天祥不仅武功高强,还喜欢研究草药炼制丹药,因林天祥不喜张扬,隐世而居,不知何时,江湖上便有林天祥已炼成长生不老丹药的传言,不仅如此,还谬传林天祥得了一本绝世武功秘笈。
绝世武功秘笈加上长生不老丹药,两者兼得便是天下无敌的长生不老之人,这是习武之人渴望达到的最高境界。
一时之间,江湖上风云四起,各路人马都去寻找林天祥踪迹。
后来,听闻林天祥有一个徒弟,已学成下山,但不知姓甚名谁,便有人放出话来,找到林天祥徒弟便能找到林天祥,找到林天祥便能找到武功秘笈和长生不老丹药。
于是乎,各路人马又开始寻找林天祥徒弟,目的不一,有想要得到秘笈练就盖世武功的,有贪生怕死想长生不老的,更有甚者,想两样兼得,这当中,不仅有江湖人士,更不乏朝堂中人。
何起山四岁父母双亡,五岁拜林天祥为师,每日勤学苦炼,不曾偷懒,十五岁时,他已练成隐身术。
师父说,武功上乘之人才能练此隐身术,那时的何起山,行走江湖亦难逢敌手。
十八岁时,何起山告别师父,下山寻找杀害他爹娘之人,临行前,师父告诫他,做人做事应谦逊低调,不可张扬,不到万不得已,不得显露身手。
何起山紧记师父教诲,隐藏身世,谨言慎行,不敢大意,即便他寻找杀害双亲的仇人,亦不敢明目张胆,而是隐秘进行,只是,他用尽了办法,都不曾找到那个仇人。
如今,似是有人已寻到他的行踪,他下山只为替双亲报仇,并不想搅进江湖的纷争当中,何起山一路思量着回到打铁铺,连夜收拾东西离开了大田村。
他后来又去夜探过那个宅子,发现里面已空空如也,正房里的家什物件亦不知去向,似是被人刻意清扫过,收拾的干干净净,那只黄狗亦再无出现过,好像凭空消失了。
还听闻,自打他上次救了野猪之后,便不曾听说妇人在山上迷路了,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。
不过,何起山知道,这样的平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。离开大田村后,何起山避开人群选择隐山而居。
一日夜间,他行走在山林间,边上有条小溪,他正欲喝两口水,两耳却警觉地竖了起来,他凝神细听,除了溪水流动的声音,还有数十人慢慢靠近的声音,何起山冷冷一笑,该来的,还是来了。
何起山佯装不知,在溪边蹲身洗手,突然,他转身旋起,将手中溪水飞射出去,林中数人闷哼一声应声倒地。
顷刻间,林中火把举起,数十人将何起山围困当中,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走向何起山,他上下打量何起山,盯着他脸上那块疤,叹息道:“可惜了,玉娘如此美貌,竟生得如此不堪容貌的儿子,真是天意弄人呐。”
听到此人提及母亲,何起山心里一惊,他抬眼看向青衣男子,青衣男子微微一笑,道:“我与你母亲渊源不浅,当年,若不是你父亲从中作梗,玉娘与我也不至于如今这般阴阳相隔,只可惜,玉娘听信他的谗言,对我误会太深,以致她一错再错,最终丢了性命。”
何起山皱眉,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青衣男子旁边一个侍从大声喝道:“大胆,我家老爷是知府黄大人,见了我家老爷,还不跪下。”
黄大人向侍从摆摆手,再道:“我与你母亲自幼相识,说是青梅竹马亦不为过。”
何起山不耐烦听他说这些,他环视了一圈围着他的人,道:“黄大人,这是何意?”
黄大人向他们挥了挥手,围着何起山的人散开,黄大人道:“听闻你逃难至此,在大田村以打铁为生,唉,过的如此艰难,让玉娘知道,该怪罪我了,这样,你先随我回府,我得空帮你谋个闲职,好让玉娘在地下安心。”
何起山正欲拒绝,忽然想到此人知晓爹娘过去,那也应知晓杀他们的人是谁,而且,此人突然出现,定是另有目的,绝不是他口中说的那般。
何起山想到此处,他便不加思索道:“谢黄大人,那就打搅黄大人了。”
黄大人没想到何起山如此爽快就答应跟他走,他垂眸不露声色地笑笑。何起山随黄大人一行去了黄大人府上,管家将他安排在北边的院子里。
何起山住下后,晚间没闲着,他打探了几个晚上,知晓了一些情况,原来,知府黄大人名唤黄仁风,虽是知府大人,在当地却是个土皇帝,欺上瞒下的缺德事做了不少,欺诈百姓的坏事亦是比比皆是。
特别是最近,他听闻江湖上传言有长生不老的丹药,就下令让全城百姓寻找,找到有赏,找不到就打二十大板,搞得百姓们人心惶惶,到处去寻找丹药。
如此一来,何起山便知晓黄仁风找他是为了丹药,至于他提及母亲一事,那不过是为了套近乎迷惑他的把戏,只为了让他住进府中。
何起山在黄仁风府上住了几日,却不见黄仁风问他丹药的事,黄仁风近日好像很忙,每日早出晚归脚不沾地。
正在何起山纳闷的时候,他在府中竟然见到了那只黄狗,左眼角处有一颗黑点的那只黄狗。
何起山打算从黄狗下手一探究竟,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蹊跷,而这只黄狗频频出现,当中定有古怪。
晚间,何起山将黄狗诱至后花园,给它扔了几块卤肉,卤肉上他抹了药粉,如无意外的话,它吃完不消片刻便会晕倒,可让何起山惊讶的是,黄狗吃完后一点事都没有。
何起山非常不解,此药粉是师父亲授,从来没有失手过,他不甘心,盯着黄狗看,刚看一会,他便晕了过去,待他醒来时,发现自己已被绑在铁柱上,手脚被链子拴着。
何起山试运了一下内力,发现根本运不了,他环视四周,竟然发现黄仁风和先前那个黑衣男子坐在他对面,见何起山醒来,黄仁风摇头道:“年轻人就是气盛,这么着急见你师父,多等两日都不行。”
何起山疑惑,问道:“我师父?此话怎讲。”
黄仁风看了眼黑衣男子,黑衣男子点头,看向何起山,道:“在等你师父之际,不妨让你知晓,也让你死个明白。”
原来,何起山父亲何炳生和他的师父林天祥同是天成派第三代弟子,天成派是个大门派,他二人习武悟性高,是众弟子当中的佼佼者。
掌门聂清格外偏爱他们,常常给他们增加功课,其他弟子羡慕嫉妒,可没办法,他们武学资质平平,不得掌门偏爱。
聂清自从做了天成派掌门后,野心勃勃,一心想称霸武林,他刻意制造武林争端,不少小门派在武林争斗中成了牺牲品,互相残杀。
何炳生林天祥二人不愿看到事态发展下去伤及更多无辜,便极力反对聂清的做法,可聂清不顾他们反对一意孤行,导致他二人与聂清意见分歧越来越大,最后走至决裂。
二人决意下山,聂清不允,同时放出狠话,若他二人下山,便不是他天成派弟子,为免武功外传,门派弟子会一直追杀他们,若杀不成,作为天成派掌门,他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。
聂清不曾想,此二人去意已决,宁愿身受重伤杀出一条血路下山,也不愿向他屈服。
下山后,何炳生与林天祥为了隐匿身份,一直以朋友相称,为了不被门派中人寻到,下山后,二人便分道扬镳各自过活,分开前两人约定,若一方被门派所杀,他的后人将由另一方抚养长大。
听闻此处,何起山看向黄仁风,问道:“你是天成派弟子?”
黄仁风微微笑道:“名师出高徒,果然一点就透。”
黄仁风接着道,当年,天成派派出不少弟子追杀何炳生和林天祥二人,可惜均无功而返,皆因他们的武功不及二人强,聂清大怒,放出话来,他要亲自清理门户,不允许二人在世间苟活,有辱门风。
于是,在何起山四岁那年,聂清寻到何炳生隐匿的地方,对何炳生狠下杀手,何母叶氏将何起山藏匿在邻居家中,折回去救何炳生的时候,他已身受重伤气若游丝,叶氏悲痛欲绝,为何炳生挡了一掌后口吐鲜血而亡。
聂清原想着随后将林天祥也一并清理了,可后来听说他能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,聂清一心想称霸武林,更想长生不老,便盘算着待拿到丹药再做清理。
何起山听后,双拳紧握,眼冒怒火,冷笑一声,道:“你们将我困于此,就是为了引我师父前来营救,那个老贼借机夺取丹药和清理门户吧?”
黄仁风道:“正是如此,你被困的消息已经发散出去,他今日定会前来救你。”
何起山心中一震,面上却不显,他道:“且看你等有何办法叫我师父就范。”
说话间,门外有微风吹过,黄仁风竖起耳朵,哈哈一笑道:“林大侠,果然看不得爱徒受罪。”
何起山扭头看去,见门外立一男子,在黑夜中身姿挺拔,一双眼光如射寒星,他抬眸看了眼被铁链锁着的何起山,道:“徒儿,可还好?”
何起山冲林天祥道:“师父放心,徒儿受得住。”
黄仁风道:“林大侠,我等在此等候您多时了,可带了秘笈和丹药前来?”
林天祥环视一圈,没有言语。
黄仁风知晓林天祥的意思,道:“掌门托我代他收着,林大侠将秘笈和丹药交于我便可。”
林天祥对黄仁风道:“我已在此,给他松绑。”
黄仁风面露难色,道:“掌门叮嘱过,不拿到秘笈和丹药,不可放他。”
林天祥冷冷一笑,道:“黄府内外布满了弓箭手,黄大人,我们师徒今夜怕是插翅难飞了。”
黄仁风讪讪道:“只要林大侠爽快交出,就不必如此麻烦。”
林天祥向着院墙轻轻挥了挥衣袖,道:“若是我不交出来,黄大人打算如何?”说话间,埋伏在院墙上的几个弓箭手,从院墙上跌落下来,没了声息。
黄仁风心里一惧,表面镇定,道:“林大侠爽快,我亦不为难你们师徒。”
林天祥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包,在黄仁风面前扬了扬,道:“一言为定。”
黄仁风盯着布包,面露欣喜,他正欲上前去拿林天祥手中的布包,一个身影如箭般从林天祥身边掠过,布包已被此人夺去,黄仁风见状,正欲发作,看清来人,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,颔首道:“掌门。”
聂清将布包握于掌中,哈哈一笑,道:“我乃未来武林宗主,此物定然不能落入他人手中。”
林天祥向聂清拱手道:“物已交出,我的人可以松绑了吗?”
聂清看向林天祥,面容铁青,眼底射出寒光,他狠狠道:“孽障,你有辱天成派门风,本掌门要为天成派清理门户,今日,便是你的死期。”
话音未落,聂清的掌风已到,林天祥被掌风逼退一步,他闪身旋起与聂清周旋,高手博弈没有拖泥带水,招招致命,看得旁边的人心惊肉跳。
这边,黄大人向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,黑衣男子会意,转身离去。
聂清对林天祥招招狠绝,不留余地,眼看着林天祥就要支撑不住,当聂清再次向林天祥挥出一掌时,林天祥虚晃一下似是躲闪不及,硬生生受了聂清一掌。
林天祥倒在地上,吐出一口鲜血,聂清正欲再补一掌时,听黄仁风喊道:“掌门,不好了,何起山不见了。”
聂清收住手,对黄仁风道:“用铁链锁起来,关进水窂,待本掌门随后处置。”
黄仁风马上命人照做,然后跟着聂清一起去找何起山。
聂清走在前面,突然脚下一顿,面上疑虑,他回头看着黄仁风,问道:“他被铁链锁着,是如何逃走的?”
黄仁风看着聂清,往后退了一步,阴阴一笑,大声道:“弓箭手。”
刹时之间,如雨点般密集的箭向聂清飞来,聂清惊诧中从腰间拔出长剑,在雨箭中挥舞翻飞,雨箭纷纷落地。
此时,黄仁风已退至廊下,数百名弓箭手将聂清团团围住,向他射出染了毒液的火箭,聂清无处可躲,纵然他武功再高,身手再敏捷,在密集的雨箭中,亦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。
最终,他中箭倒在地上,箭身带火,他的衣裳被烧着,箭头有毒,他中箭的伤口已变黑,他抬头用杀人的眼神怒视黄仁风,喝道:“大胆孽障,敢如此对本掌门,这是为何?”
看着狼狈不堪的聂清,黄仁风向前走了几步,阴阴笑道:“嘿嘿嘿......想跟本精怪抢丹药,不知好歹,本精怪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。”说着,黄仁风摇身一变,露出了他的真容。
聂清惊惧地看着眼前恢复原形的四不像怪物,倒在地上,两眼怒睁着,没了气息。
精怪从聂清手上拿过布包,阴阴笑着,它的笑声尾音还没落下,就听一个声音道:“聂清为一己之私扰乱武林,残害无辜,今日,便是因果。”
精怪一怔,扭头看去,当它看见站在面前的是林天祥和何起山时,指着他们,惊恐道:“你们,你们不是被关起来了吗?怎么......”
林天祥没应它,继续道:“你亦为了一己之私,附身他人身上,作恶多端,迷妇人心智摄其魂魄提升修为,大田村山上和梧桐树宅子均是罪证,后来,你听闻长生不老丹药可助你修为大增,便设计用我徒儿引我现身,梧桐树宅子之时没能得逞,如今又故技重施引我前来,为获取丹药,让我与天成派掌门撕杀,待我等两败俱伤之时,你便从中坐收渔翁之利,可惜,终是天道轮回,善恶终有报。”
精怪被林天祥戳中要害,面露狰狞,正欲发作扑向林天祥,布包中升起一团火苗,火苗慢慢变大,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,“孽徒,修炼不走正道,妄想迷妇人心智摄取魂魄,食用人类长生不老丹药提升修为,不知所谓,此等不堪,已是大逆不道触犯修规,必不得好果,速速归来,等候发落。”话音落下,火苗已将精怪吞噬。
林天祥从袖中取出一粒丹药,递给何起山,何起山服下,不消片刻,脸上的疤痕已散去,面前是一个面白似玉俊美绝伦的美男子。
林天祥淡淡道:“世人消想的长生不老丹药,不过是治愈疤痕的平常药而已,聂清已去,武林纷争亦该结束了。”
何起山没有再回大田村,他随师父林天祥回到山上,远离尘世纷争,隐世而居。